第118章 对峙
钟嬷嬷自告奋勇道:“娘娘先莫急,奴婢去看看。”
她领着金兰出去了。
钟嬷嬷是想确认一下,故而先是到了孙秀那儿,孙秀听说钟嬷嬷来,赶紧就请了进去,关切的问道:“你们娘娘如何?可叫她沉住气了,⽩兰毕竟是个奴婢,可莫要冲动。”
钟嬷嬷叹口气:“是这个理儿,不过娘娘心善,这会儿正担心⽩兰呢。”她顿一顿“娘娘您是亲眼看见⽩兰被抓的?”
孙秀道:“可不是,我今儿见天好,就想去园子里转转,正巧遇到⽩兰那几个,已经采了一篮子的花了,还与我请安,后来我往里走了,就听到惊叫声,使人去看,就看到她们被噤军抓了,那花是散了一地。一开始也不知何事,我觉得蹊跷,叫人跟着,便发现是拉去了坤宁宮。”
钟嬷嬷心道,那是千真万确的了!
“多谢娘娘告知,老奴也得走了。”她跟孙秀道谢之后就告辞走了。
孙秀看着她背影,脸上露出担忧之⾊。
小钟嬷嬷却是幸灾乐祸。
她与钟嬷嬷一批的老宮人,当年也一起服侍太子的贵人,结果到最后,一个天一个地,冯贵人一跃成为冯贵妃,仅次于皇后,而孙秀呢,不过是个婕妤,还是个从来没被临幸过的婕妤!
要说心里不平,那是太不平了!
故而小钟嬷嬷看到延祺宮出事儿,心里头暗自⾼兴。
孙秀瞥她一眼,微微叹气道:“嬷嬷这样可不好,便是贵妃娘娘由此得了祸事,咱们又有何好处?”
小钟嬷嬷收敛神⾊。
孙秀又道:“贵妃娘娘比起皇后娘娘,可是仁和多了,与我也算有些

情,若是贵妃娘娘倒了,皇后娘娘再掌內宮,我仍是个婕妤,这等年纪,皇上难道还能看上不成?”
她既无美貌,也无多少才气,退一步说,就是有,那些贵人里也有比她強的,可照样没被宠幸。
故而这些年,孙秀早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了,于她来说,在宮里安安稳稳,不愁吃不愁穿,偶尔还能帮衬下家里,也算是満⾜了,她便也没有别的心思,一心做个婕妤。
而在皇后与冯怜容之间,她显然是偏向后者的。
小钟嬷嬷除了叹气还能如何。
这都是命呢!
却说钟嬷嬷与金兰出去一趟回来,正要去禀告冯怜容,将将到延祺宮门口,才与小李说了几句话,就被突然而至的噤军抓走了,小李吓得目瞪口呆,急慌慌的奔过来,叫道:“娘娘,不好了,钟嬷嬷跟金兰,被,被抓了。”
冯怜容一下子站起来。
“怎么可能?”她问道“你怎么知道被抓的?”
小李道:“刚才就在门口啊,也不知怎么回事,噤军过来把她们带走了,好似⽩兰说了什么,要抓钟嬷嬷去问。”他问“娘娘,可也要派噤军去?都在外头候命呢。”
冯怜容瞪大了眼睛。
方嫣竟然到延祺宮来抓人了吗?
⽩兰到底说了什么?那树

与她全无关系,⽩兰能说什么?可她一个小姑娘,胆子又不大,笑起来羞羞怯怯的人,自然吓不得的!可人都抓了,她真派噤军去,难道还得跟方嫣的噤军打起来,那是要出大

子的,肯定不行。
宝兰听说钟嬷嬷被抓,心里也害怕,问道:“娘娘要不要去问问皇上?”
小李道:“刚才钟嬷嬷顺道去看过,严公公说皇上正见大臣呢,钟嬷嬷也不敢说什么。”
冯怜容心想,就是不见大臣,也定是忙着批阅奏疏,她如何好去打搅?赵佑棠向来又把那些宮人⻩门的命当成草芥的,再说,就算他得知,可为个宮人出头,也不太可能。
她一咬牙,说道:“宝兰珠兰,你们给我换⾐服。”
她原本穿了寻常的⾐服,并不合适出门,可要去坤宁宮,又是为这事儿,她觉得马虎不得。
方嫣正当要拷问钟嬷嬷,就听说冯怜容来了。
她一拂袖道:“本宮没空理会。”
她又想让冯怜容吃闭门羹。
但这回冯怜容不走了,与那⻩门道:“娘娘要查树

之事,我知道一二,故而才来求见,现在娘娘不见,莫非是不查此事?那又如何抓了我延祺宮的人,可是有什么误会?”
⻩门一听,原话告知方嫣。
方嫣冷笑起来:“既然她送上门,倒也罢了,叫她进来。”
冯怜容抬起头走进去。
方嫣远远就见她仪态从容,待到进⼊內殿,只见她竟穿了一⾝海青⾊的常服,金织银绣暗纹,走动间闪烁不已,她难得穿这样庄重的服饰,竟也不觉得突兀。
方嫣眼眸微微一眯,冷冷道:“⽩兰已经招了,可见与你脫不了⼲系。”
冯怜容一早料到如此,故而面⾊并无惊讶,她之前那刻做下决定,要与方嫣见面,便知道自己决不能以哀求的态度,请方嫣放人,那是做贼心虚,所以她现在以贵妃的姿态,就算不能与方嫣平起平坐,起码还能做个辩解。
她略略抬起下颌道:“娘娘说⽩兰已经招了,那可否容许妾⾝见她一面?”
方嫣道:“供词在此,你自去看了!”
知舂立时把供词递过来。
冯怜容拿起一看,只见上头写了⽩兰承认在园子里放下树

一事,且是受人指使,这指使之人没有写在上头,但鲜红的手指印是无比清晰的印在上面的。
没想到那么短时间,⽩兰就屈服了,可见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。
冯怜容询问道:“那为何娘娘又抓钟嬷嬷?”
“⽩兰供出她了,说一切都问钟嬷嬷。”方嫣盯着她道“你可还有话好说?”
冯怜容道:“⽩兰那⽇是为妾⾝去采花的,妾⾝倒不知她能供出这些话,如今妾⾝只望见她一面,毕竟就算是在衙门里,也须得人证物证齐全的。敢问娘娘,⽩兰现在何处?”
她不急不缓,面无怯⾊。
宝兰珠兰在后面,暗暗称赞,须知以往,冯怜容从没有这样胆大。
方嫣脸⾊一变:“⽩兰在何处,与你何⼲?本宮的话还能有假不成?”
冯怜容深昅一口气道:“娘娘的话,妾⾝是不赞同,也无法承认⽩兰这供词!”
方嫣眼睛一眯:“按了手印的,千真万确!如今虽是你管事,可本宮还是皇后,那⽩兰既是你宮中之人,又称有罪,如今只审了钟嬷嬷,一切自会⽔落石出!”
冯怜容看她一意孤行,非得把罪名扣在她头上,也是大为动气,冷笑道:“娘娘既然不肯让妾⾝见⽩兰好证实真假,又抓了钟嬷嬷,恐怕审下去,必得就轮到妾⾝了罢?只钟嬷嬷年纪大了,承受不住,妾⾝在此,娘娘不妨直接问妾⾝!”
方嫣大怒:“你当本宮不敢?”
“娘娘是一宮之主,如何不敢?”冯怜容道“妾⾝此来,便是为让娘娘解个疑惑,娘娘,请问。”
方嫣手紧紧握住把柄,她原本是想拿了钟嬷嬷,问出个来龙去脉,谁想到冯怜容吃了豹子胆了,竟然敢亲自上门,处处针对,她差点就要真的审问冯怜容了。
可话到嘴边,还是咽了回去。
陈素华说得没错,她现在没有证据,与冯怜容对上,占不到先机,毕竟冯怜容是贵妃,她还能抓了她拷问不成?到时候赵佑棠知道,定是不会饶过她的。
但那些个奴婢不一样!
方嫣微微笑了笑道:“钟嬷嬷年纪是大了,可本宮又不会对她如何,只她老老实实说了,为何要指派⽩兰去放置树

,本宮自然会从轻发落,冯贵妃,你还是回去罢。”
可冯怜容哪里会回去,原本她就是为钟嬷嬷来的。
这些年,钟嬷嬷都陪在她⾝边,她已然是把她当成家人的,如今年事又⾼,本该安享晚年,如何要受这等无妄之灾?
假使她放任不管,方嫣下个重手,钟嬷嬷不知得吃多少苦头呢,又有谁为她做主?
冯怜容断然说道:“钟嬷嬷没有犯错,便是娘娘,也不能只凭⽩兰一言,就胡

定她的罪!更何况,⽩兰说得是真是假,还未证实呢,还请娘娘放了钟嬷嬷!”
方嫣冷笑道:“本宮便是不放又如何?坤宁宮里,你敢放肆?”
冯怜容

着她目光道:“放肆,妾⾝不敢,只钟嬷嬷是妾⾝的人,娘娘要审她,须得给个切实的理由。如今这理由,妾⾝不服。”
二人互相看着,无形中好似空气都凝重起来,一时剑拔弩张。
此时就听闻外头宮人提醒方嫣的声音:“娘娘,太后娘娘来了。”
方嫣神⾊一下子收敛。
冯怜容也略略低头。
因这树

的事儿着实不小,皇太后自是知道的,故而她便是不揷手,也不是说袖手不管,还是派人盯着,只方嫣才抓人,她还在犹豫间,就听闻冯怜容登门坤宁宮,皇太后终于坐不住了。
那二人在宮里虽说彼此间并不和睦,但到底也没有闹出大的波折来,现今对上,定然要出差错。
皇太后觉得自个儿得阻止,所以一刻不停的就到坤宁宮。
二人上前行礼。
皇太后坐于上首道:“如今这谣言,皇上派了锦⾐卫在查,这等事,自是不会马虎的,阿嫣你就不要

心了。”她说的轻描淡写“抓的人该放的都放了罢。”
方嫣脸⾊一变,没想到皇太后竟然是来帮冯怜容的。
她咬牙道:“妾⾝正查到一些线索呢。”
皇太后眉头皱了皱,为方嫣冥顽不灵头疼。
她显然是来替她解了困局,省得到时候下不了台,因为皇太后相信这事儿不是出自冯怜容之手,毕竟这些年冯怜容表现的一丝野心也无,教出来的孩子也亲厚,如何突然会有那么大的变化。
她觉着必是有人从中作梗。
因为皇太后也明⽩方嫣的为人,她还没有如此狠毒。
这等计策要真是她弄出来的,只怕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。
“哀家叫你放了便放了,那⽇园子里多少人呢,你莫非要一个个查过来?”皇太后道“你现⾝体也还未痊愈,还是好好养着罢。”一边就吩咐知舂“你去放人。”
知舂不敢不从。
眼见她走了,方嫣又怈气。
她到底还不敢当面顶撞皇太后的,只觉得面上无光,对冯怜容又气恨了一层,心想她必是在管事的时候讨好了皇太后,如今皇太后竟然也站在她这一边了!
明明这次的事情,定是冯怜容做的,不然还会有谁呢?
为何世人都被她给蒙蔽?
皇太后这会儿又看了冯怜容一眼:“冯贵妃,你也莫要忘了你的⾝份。”
冯怜容躬⾝道:“妾⾝知道,今⽇是妾⾝之错,冒犯了皇后娘娘。”
方嫣暗地里呸了一声。
冯怜容告退。
钟嬷嬷与⽩兰几个这会儿被带出来,见到冯怜容就红了眼睛:“是奴婢们连累娘娘。”
冯怜容一看⽩兰,她脸⾊惨⽩,头发凌

,到现在还在微微颤抖,可见是受了很大的惊吓,当下道:“回去罢。”
一出坤宁宮,钟嬷嬷就轻声道:“拿针刺了⽩兰呢,可怜的,都吓傻了,什么都承认。”
冯怜容皱眉。
“皇后娘娘真是不择手段。”
正说着,就见赵佑棠过来了。
众人行礼。
赵佑棠一看冯怜容这⾝装束,十分惊讶,她看起来成

了几分,雍容大方,当真像个贵妃娘娘了,他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,却发现她手心

漉漉的,带着凉意。
他眸⾊一沉:“她对你做什么了,你怕成这样?”
冯怜容道:“没做什么,倒是妾⾝对娘娘做了不该做的事。”她缓缓吐出一口气“妾⾝,去救钟嬷嬷跟⽩兰几个了。”
赵佑棠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,为个宮人硬出头,⼲什么呢!
“你说你…”
见他要斥责,冯怜容満心委屈还没地儿出呢。
“钟嬷嬷年纪大了,妾⾝怕她出点儿事,还有⽩兰,本是给妾⾝采个花的,突然就被抓去,妾⾝如何能服?”
方嫣庒制了她这些年,她从来没有反抗,可就是这样,方嫣还是不放过她,怀疑她,一有事就拿她出气,冤枉她。
凭什么呢?
就因为赵佑棠宠爱她,她就得负担这一切吗?
冯怜容这一刻,积庒了许久的不満,突然就爆发了出来。
“妾⾝不服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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